明星企業家馬云最近一次公開露面是6月5日,在宣布以12億元人民幣入股恒大足球的新聞發布會現場。考慮到足球俱樂部多半是不賺錢的生意,所以有人將馬云此舉解讀為是向重視足球運動的高層示好。
僅僅三個月前,馬云還曾大膽向監管者開炮。2014年3月23日,針對國有四大銀行分別下調儲戶轉向支付寶的資金額度事件,馬云給出了明確回應。他在一篇文章中言辭激烈地指責四大銀行使用“壟斷和權力”來封殺支付寶,并質疑此舉不公平、不合法,“舉世未聞,匪夷所思”。
這篇文章在幾小時后就被馬云下令刪除了,但他并沒有放棄對四大銀行的諷刺和調侃,一系列印著“大銀行有病,支付寶有藥”的海報在網上傳播。
馬云此舉令人意外。作為阿里巴巴集團和阿里小微金融集團的締造者,馬云多年來一直謹慎對待與政府的關系,他很懂得迎合政府,這從阿里一直以來“解決1億人就業”、“幫助中國經濟轉型”的口號中可以看出。馬云甚至曾表態“如果國家需要,我會在1秒內把這個公司全部送給國家”,以此在“支付寶事件”中博取政府和公眾的支持。
今年49歲的馬云,應當是此刻中國最耀眼的商業人物之一,與馬云在商業和戰略上過人的天分相比,他在面對資本運作和政府關系時,會體現出復雜難懂和言行不一的一面。
相比于其他互聯網企業家,馬云起點最低,如今聲名最盛,沒有人比馬云更能代表當代中國商業成功學。如今阿里巴巴集團已經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(SEC)提交了IPO(首次公開招股)招股說明書,預計這將是一家市值在1300億美元以上的全球最大電商綜合體。
馬云引人注目且引發爭議的故事遠不止于此,三年前的支付寶事件爆發之后,他背負著道德爭議和誠信問題,去年在《南華早報》上發表政治言論,與港交所博弈合伙人制度,今年在金融問題上保持與政府之間的微妙關系,都讓公眾慢慢看到了另一個馬云,一個強控制欲、好斗、藐視一般商業規則、在政商夾縫中長袖善舞的商人。
昔日處于商業神壇之上的馬云,今日越來越陷入到了夾縫之中。
走下神壇
2011年6月,支付寶事件爆發。
這源于馬云將支付寶的所有權轉讓給他控股的另一家中國內資公司,而阿里巴巴集團的大股東雅虎(36.94, 0.16, 0.44%)表示,馬云并沒有事先征得股東們同意。
國內外多數主流媒體在這次事件中評論馬云是一個不守誠信、缺乏契約精神的人。此舉也讓本就風雨飄搖的中國概念股在國際資本市場受到牽連,至今仍未完全復蘇。
在公眾面前,那時的馬云扮演了一個夾在政府管制和外資欺凌中的無奈角色。馬云一直強調,支付寶股權轉讓是因為“央行明確規定,外資不能協議控制,必須上報。如果還堅持協議控制,就是知法犯法”。所以,基于對形勢的判斷,他決定終止協議控制,停止合并報表。結果是,馬云不僅以此拿到了政府頒布的第一塊支付牌照,同時,開始構建阿里小微金融集團之路。
有人評論,支付寶事件中的政府同樣扮演了沉默的配角,成為了馬云用來平衡利益和獲得公眾同情的工具。
馬云曾說,阿里巴巴堅持的信念是只和政府談戀愛,但不結婚。不管阿里巴巴發展多快,絕不與政府做生意。
支付寶事件后,馬云和政府部門的關系日益微妙。一方面,他與國有資本越走越近,并在2012年接受了中投公司、博裕資本及國家開發銀行的入股;馬云還多次向政府部門示好,曾堅持按月將支付寶資金狀況的報告上交給央行浙江分行。他甚至保證說,為了國家未來,阿里堅決不做游戲業務。2013年,馬云接連被前后三任國務院主要領導接見。
另一方面,馬云在金融業不斷試探政府底線,并多次試圖通過輿論向政府表態。其在余額寶推出之后接受了《人民日報》的采訪,毫不客氣地批評說:“靠今天這樣的機制,我不相信能夠支撐30年后中國所需要的金融體系。”
這種反復和兩面性,同樣體現在他面對股東時,以及與港交所的博弈中。
馬云不斷強調“客戶第一,員工第二,股東第三”,暗示“來了又跑”的股東注定無法給公司創造價值。在謀求上市之際,他對一家內地媒體表示:“這世界上的錢有的是,我不相信找不到相信我們想法的錢。”
在與股東雅虎長達九年控制權之爭過程中,作為一名公司CEO,馬云關心個人控制力要勝于為股東創造財富。其對控制權的追求直接造成了阿里一度面臨何處上市的困局。
馬云充分明白香港證券市場對其的渴望,他一方面利用媒體向港交所施壓,另一方面創造了一套合伙人制度希望讓港交所接受。“沒有一家上市公司比制度(程序)還要重要,但馬云希望兩全其美。”一位投資人說。自始至終,這名商業領袖都有著一套“馬云式”的解決方法,世人看穿卻無可奈何。
風波之下,2013年5月10日馬云選擇了退休。這是一個令人意外的戰略部署,也讓公眾接觸到了另一個馬云。